外卖骑手杨富华最近的一个感受是，他的跑腿单中，基本上都变成了送药的订单。
最近的上海，感染新冠病毒的人数急剧增加，这其中也包括每天在路上奔波的外卖骑手。运力紧张，配送时间延长，多个外卖和生鲜平台正通过招聘骑手，投入补贴来保障运力。
12月24日，上海市发布一系列支持本市相关行业和企业稳岗留工有序运行若干政策措施，其中提到鼓励电商平台和邮政快递企业持续提供快递、外卖服务，2022年12月25日至2023年1月27日期间，对重点监测的电商平台和邮政快递企业，给予上岗工作的一线人员每人每天60元补贴。特别的，对元旦期间（2022年12月31日至2023年1月2日）和春节期间（2023年1月21日至1月27日）上岗工作的一线人员，给予每人每天150元补贴。
杨富华不知道何时可以拿到这笔补贴，他至今还跑在路上。
今年4月，他曾感染过新冠，所以现在都优先选择送药的单子。他的计划是，如果一直不感染，要送到过年前再回老家。
以下是他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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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杨富华 年龄：27岁 职业：外卖骑手
变化是从12月初开始的。新闻上出台了一系列新政策后，我发现在App上，开始出现了买药取药的订单，大概是10日左右，我在药店取药后，给人送了过去，这是我最近的第一个送药单。随后，这类的单子一天天地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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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去年7月开始跑外卖的，我没有固定的配送范围，基本上全上海的订单都会送，最开始我会接一些一两公里内送餐的订单，但由于路况不熟怕超时，渐渐地我转而主要接长距离的跑腿订单。因为是众包骑手，所以每天接多少单，接什么订单，完全是看自己，送的东西什么都有，从身份证、文件等一些小物品，到婴儿的生活用品、推车等大型物件。
但这些天里我送的跑腿单，基本上都变成了送药单，或者说，我会优先选择需要送药的单子。下跑腿单的主要有两种：很多人因为买不到附近药店的药，只能在更远一些的药店下单，购买成功后再让我们去送，另一些就是一对一送给家人、朋友的药。
送的最多的药就是布洛芬和连花清瘟，但这俩都很难买，买不到，许多人就会购买其他感冒药。
12月18日那天，正好是个中午，我坐下来吃碗面的工夫，边吃面边看单，在APP的订单池上看到了一个订单看起来许久都没有人接，等我吃完饭，过了半个多小时，发现这个单子还在上面。
我仔细一看发现备注上写着“退烧贴和退烧药”，距离特别远，58公里。最近的送药单这么多，但距离这么远的也不多见，我想着下单的人一定是很急，所以就毫不犹豫接下了。
12月18日那天的送药订单。受访者提供
配送的地点，是从静安到奉贤。我给下单人打了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对方急切的声音，“我的母亲生病了，她一个人住在奉贤的家中，请您务必要帮我把药送到，谢谢！”下单人是独居老人的女儿，她也不方便出门，我从她位于静安的住所取到药后，就连忙往奉贤那里去。
这个单子比我想象得难送，一路上很多红灯，好多崎岖小路，其实如果按照地图上的距离，我可以跑得快一些，但没办法因为路途远，电瓶车支撑不了，中途还要绕一下路跑去电站给电瓶车换了电。
那天天气很冷，气温零下，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头盔和护具，裹得严严实实骑在路上，依然觉得风往我的脸上刮得生疼。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我已经骑了4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了，但是那边房屋比较分散，附近也没有灯光，定位也不是很精准，我发现实际的位置和下单的位置不一样，于是又打电话给下单人询问，同时一边走一边问路，最后在五点多的时候，总算是把地点找到了。我把药放在了门口，等亲眼看到老人出来取药后才放心离开。等到送完那一单，我感觉我的手脚都被冻僵了。
这几天，我接到了很多像这样，给家人、朋友送药的订单，接送的时候都很谨慎小心，送药时基本上都是无接触配送，接的时候对方通常都是把药放在门口，送到目的地，我也是放在门把手或者地上。
这些天，一般我会早上十点左右开始接单，最近基本上都要送到凌晨，最晚的一天送到了凌晨2点。这几天的单量要比之前多，但我基本上跑的都是长距离的单子，所以基本上一天都维持在十几单。
其实，因为药店饭店忙不过来，骑手又少，这段时间的单子经常会出现超时的情况，这在以前是要扣钱的。但最近新出了一个政策，超时在20分钟内都不扣钱，这对我们来说友好很多。
最近买药的订单暴增，药店里的骑手可能是最多的，很多次晚上去药店取药，都是同样的场景：药店只剩一个员工值班，一边打单子一边拿药，店里面是忙得停不下来的店员，店外面通常还站着十几个等着拿药的骑手。
我观察了下，通常是晚上买药的订单更多，不知道是不是晚上会有药店固定放药的时间点，所以有的时候我凌晨也会接到送药的订单。
在等药时，我基本上不会跟其他骑手聊天，因为怕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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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为了保证骑手配送时的健康安全，我们每天需要在App上做健康上报，24小时核酸证明才可以上岗工作，之前每天都会做抗原检测，现在我是每两天做一次核酸检测，因为怕出现待复核的情况，我都是做的单管。每天送订单时我都会把口罩戴得严实，还会随身带着酒精，在取和送的时候都会喷一下。
4月的时候，我也在跑腿接单，那个时候，接到的单子，主要还是以送柴米油盐这些吃的、生活物资为主。路上的骑手特别少，我大概跑了两个多星期。
我还记得确诊的那天，早上做的抗原和核酸还是阴性，结果当晚回到住的地方，开始全身发冷，流鼻涕，我当时以为是下着雨，加上天天住在桥洞着了凉，结果当晚刷抖音看到有人描述阳了的症状，会腰酸背痛，我顿时发现不对劲，和他的描述都对上了，一测抗原发现两道杠。
那次感染，比较像感冒，除了有点低烧外，就是嗓子痛和肌肉痛，但没有像现在很多人感染后那种受不了的疼痛。我在方舱里住了四五天就转阴了，但我一直住了14天，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出去能住哪。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就是太相信自己不会感染，不在意这个病毒，结果最后还是中了招。
所以我现在格外注意，因为知道了得过的感觉，所以不希望再一次感染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得过就会有抗体，但该小心防护还是防护。
其实现在App的订单池里，其他的订单也有，而且可能路程、价格的优势更大，我之所以优先选择送药的单子，就是想着这些订单一定都是急需的。我那天发了条视频，也是希望骑手们能够在这个时候可以尽可能地多帮助老人、小孩，把药送到需要的人手上，能跑就多跑一些。能在这个时候做到一丁点工作，能帮助到别人，也是有成就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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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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